人生七十古來稀，對于大多數的老人來說，70歲本該是安享天年的日子。每天清晨，夫子廟景區都有一些老人的身影，這里面就有70歲的顧德芳。然而，和大多數老人不同，作為一名保潔員，她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工作。

　　最認真：年紀最大工作最負責

　　見到顧德芳的時候，她正在夫子廟東市的街上打掃。對于記者的到來，老人很是意外。匆匆把街道掃了一遍以后，她停下來和記者聊了起來。

　　因為在公共場合，老人并不愿意談論家里的事情。她便和記者說起了自己來這里工作的經歷。

　　幾年前，因為家里實在太困難，為了補貼家用，她就拎個塑料袋天天去旁邊的夫子廟景區里撿瓶子。因為幾乎每天都來，景區的工作人員漸漸認識了顧德芳老人。得知她家里條件困難，對方便提出來：“我們有份保潔的工作，你要不要來上班？”為了能多一點收入，顧大媽想都沒想就答應了。

　　從那以后，早出晚歸就成了顧德芳的作息時間。就這樣一干就是三四年，轉眼間，她已經是七十高齡。

　　老人的同事們告訴記者，顧德芳雖然年紀大，可是工作起來一點都不含糊，非常認真。因為東市兩邊都是做生意的商鋪，很多垃圾都是這些店里倒出來的。顧德芳說，店里人吐的瓜子皮最難掃。尤其是那種西瓜子，常常粘在地上，要費很大的勁才能弄下來。可她總是能一絲不茍地完成。

　　“我知道我這個工作不容易，所以肯定要好好干。”老人說，自己從來沒有因為打掃不干凈而被扣過錢。去年的時候，單位覺得她年紀太大了，不想讓她再干了。可是考慮到老人工作認真，家里又有困難，于是破格把她留了下來。

　　最無奈：70歲撐起整個家

　　顧大媽不知疲倦地工作到11點，這時，她告訴記者，可以下班了。

　　跟隨老人回到她金陵閘小區的家中。門外堆滿了廢棄的塑料瓶、易拉罐。顧大媽說，這些都是她平時收集回來，留著賣錢的。

　　她指著客廳的一排椅子說：“這些都是別人不要的，我看還能用，就把它們拿回來擦擦，還蠻好的。坐吧，別客氣。”

　　直到這時，她才向記者打開話匣子。

　　她告訴記者，其實，以前這個家里雖然說不上富裕，但一直是充滿著歡笑的。眼看兒子結了婚，還生了個漂亮的女兒，顧德芳打心眼里高興。可這樣的歡樂只延續到2000年，那一年兒媳婦突然被檢查出患了肝癌，全家傾其所有，幾乎賣掉所有能賣掉的東西，還借了2萬多元的外債。可是，這些努力并沒有換回兒媳的生命。孫女才剛上小學，便沒有了媽媽。

　　可是，命運總是這樣無情，它并沒有放過顧德芳一家。就在他們一家還沒從痛苦中走出來的時候，2003年她的老伴又被查出賁門癌晚期。為了不連累家里，老伴硬是不愿意去醫院。“反正年紀也大了，遲早要走的……”

　　送走老伴以后，很快，生活的殘酷把她拉回了現實。沒有了老伴一個月600元的工資，他們祖孫三代只能靠兒子每個月打工掙的400元度日。

　　老人告訴記者，就是在那段最艱難的日子里，很多好心人都伸出了援手。這當中有鄰居，也有陌生人。對她來說，最大的幫助，莫過于在夫子廟掃地的這份工作了。即便是現在，顧德芳每月的800元依然是家里最高的收入。

　　最感激：周圍總有好心人

　　“要不是那些好鄰居，那個時候我真不知道怎么辦了。”回想起那段艱難的歲月，老人還是有些哽咽。

　　她指著家里的擺設對記者說：“這個桌子是（金陵閘）3號的一個鄰居給的（老人住在金陵閘5號），這個柜子是3樓的，還有廚房里的那個，是5樓那家給我的；還有電飯鍋，是六樓送來的……”

　　顧大媽一口氣報出了十來樣東西，她說，這些鄰居都是好人，平時都會想著他們家。有時候，就是有點紙箱子、可樂瓶什么的，都會打包拿過來給她賣錢。

　　除此之外，社區、街道的干部也經常到家里來看望他們，給他們送來生活用品。她拿起一件小羽絨服對記者說：“這是人家買給我們家珠珠（化名）的，你看，多漂亮，她都舍不得穿。”“他們都是好人啊，好人都有好報啊。”她喃喃地說。

　　最欣慰：孫女特別懂事

　　說起孫女，顧大媽說，這是她最欣慰的地方。孫女從小就很聰明，成績又很好，還特別懂事，有時候自己看了都心疼。

　　保潔員是兩班倒，上午班從6點到11點，還算輕松。下午班就要從中午11點干到晚上10點。這對于70歲的顧德芳來說，也是個不小的挑戰。每次回到家，都會腰酸背疼。孫女看到了，都會擱下手中的作業，幫奶奶捶背揉肩。

　　老人回憶說，一次孫女揉著揉著就哭了，趴在奶奶的耳邊說：“奶奶你為我受苦了，等我長大了，一定讓你吃好的穿好的。”那一晚，顧德芳看著在一旁熟睡的孫女，回想著孫女的話，躲在被窩里悄悄流下了眼淚。

　　“珠珠是個好孩子，平時給她錢她都不要，就是有了錢也從來都舍不得用。現在想想，真是對不起這個孩子啊。”老人說，因為媽媽患病，珠珠出生后就沒有吃過一口母親的乳汁，身體很差。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，可回來以后還是只能和自己一起吃飯，一頓只有一個菜。

　　可珠珠總安慰奶奶，她說：“我們家里窮，就不要求這么多，以后我掙錢了，就可以過好日子了……”說到這里，老人撫摸著孫女今年剛發的三好學生證書，眼眶里淚水又在不停打轉。

　　最擔心：孩子的未來怎么辦

　　隨著現在她和兒子的收入漸漸穩定，再加上把家里的一間房子租給超市做了倉庫，現在一個月家里能有一千多元的收入。和最困難的時候相比，已經好了很多。

　　可是在老人的心頭，卻總有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。“我現在干到哪天是哪天了。我已經七十多了，也不知道這個地還能掃多長時間。萬一我哪天干不動了，可怎么辦啊？”

　　顧德芳老人說，孫女今年上初三了，盡管成績很好，可中考卻讓她非常擔心。“上高中又要好大一筆錢啊。這怎么辦啊？”她說。

　　老人告訴記者，有時兒子也會對孫女說起高中的事情，他說：“女兒啊，家里條件實在不好，這高中實在是不容易供你讀啊！”每每這個時候，孫女總會沉默不語，隔了許久才會說：“那，到時候再說吧。”

　　顧德芳對記者說，珠珠這么聰明的孩子，要是上不了學實在太可惜了。“還是讓我多干兩年吧，給我孫女兒多苦點學費。”老人像是在對記者訴說，也像是在自言自語。